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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□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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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昭與辭雨對視一眼,俱是心虛。

還不是因為那一道屏音咒,外面的人聽不見她們,她們亦聽不見外面的動靜,幸好並沒有做什麽不可見人的勾當,否則此刻夠死一百次了。

辭雨手在袖中一揮,收了術法,外間的聲音陡然灌進來,竟是呼喊聲此起彼伏,喧鬧非常,二人不禁心頭一緊,全然不知出了什麽大事。

也顧不得多言,她們忙忙地向內監道了歉,在他狐疑的目光中跟著他往許氏的院子去,直到半路上才壓低聲音打探消息。

“公公,出什麽事了?怎麽這樣大動靜?”

那內監素日與她們交情尚可,見近旁無人,便皺著眉道:“太子妃娘娘中毒了。”

“什麽?”清昭大驚,“怎麽會有這樣的事?”

那內監深深地看了辭雨一眼。“剛才太醫來了,驗過了今晚娘娘吃的所有東西,最後在剩的小半碗紅豆沙圓子裏驗出了毒。”

清昭和辭雨的臉上同時寫上了驚愕。

這不會是辭雨做的,清昭第一時間便確認了這一點。辭雨不是個心狠的人,即便被許氏暗中為難過多次,即便許氏是她與太子之間的阻礙,她也不會做這樣的事。

但是在旁人眼裏,點心是辭雨做的,毒是在點心裏發現的,無論如何也與她脫不開幹系,怪道這大晚上的這麽多人滿宮找她。

“我沒有。”辭雨停下腳步,盯著地面,也不知是對清昭還是對那內監說。

那內監就嗐了一聲:“遲雨姑娘,咱家相信你沒有,可是到頭來還得殿下相信吶。咱們還是別耽誤時候了,要是再去遲了,那就更不好了。”

於是一路再無話,不多時便到得許氏的院落中,裏面倒是挺安靜,只在走到寢殿門前時,才聽見裏面細細的哭聲。

門外的宮女拿眼角瞟她們一眼,進去通傳了,便領著二人進去。

清昭一進門,便感到氣氛極是沈重,連頭也沒敢擡,只泥胎木偶一般杵在那裏,就聽先前那個內監稟道:“回殿下,人已經帶到了。”

清昭的心便往下一沈,這個架勢,儼然已經是把辭雨當犯人了。

太子還沒有發話,一道尖厲的聲音已經響起來:“遲雨姑娘,你為什麽要害我家娘娘!”

話音未落,一個身影便直朝著辭雨撲過來,其勢如猛虎,兇狠非常,然而辭雨是什麽人,也不見她如何閃躲,卻硬生生叫那人撲了個空。

太子斜一斜眼,立刻有兩個內監上來七手八腳地架住那人,口中道:“事情還沒查清楚,不可如此。”

那人被架著,仍不住張牙舞爪,清昭仔細一看,原來是許氏跟前的唐嬤嬤,此刻發髻蓬亂,雙眼血紅,其狀可怖。

“殿下!切不可輕饒了這小蹄子!”她嘶聲哭喊,“她的心腸怎麽如此歹毒?太醫都說了,如果不是娘娘身子不適,吃得少,眼下早就回天乏術了!”

她哭得聞者傷心,見者落淚,清昭擡眼覷一覷榻上的許氏,確是整個人像要被淹沒在重重錦被之中,臉色蒼白如紙,但意識倒還清醒。

太子被哭得下不來臺,不得不安撫道:“你且放心,本殿定然查清真相,絕不姑息。你如今這樣哭,叫你家娘娘還怎麽休養。”

如此一說,唐嬤嬤的動靜才總算小下去一些,但眼睛仍露出極度的仇恨,怒視著辭雨。

辭雨自從進了這間屋子,就一直低著頭,和太子之間連一個對視都沒有過,更不曾開口說話,清昭知道,她怕是倔勁上來了。

然而此時此刻,這唐嬤嬤分明是已經先發制人,將辭雨的罪過坐實了一般,雖然太子平日裏和辭雨勾勾搭搭的,但眼下看著許氏奄奄一息的模樣,指不定就信了這個邪,畢竟他向來也不是什麽長情的人。

盡管清昭以為,或許讓辭雨見識到太子絕情的一面,使她斷了念想,反而是一件好事,但本能還是使她忍不住向前數步,冷靜地跪在太子身前。

“請殿下明鑒,遲雨平素是何心性,想必東宮中人都知道一二,奴婢相信殿下即便憂心娘娘,也不會錯怪好人。”

“這是自然。”太子幹咳一聲,“遲雨,你做的這道點心,本殿上午也用過,卻並未有恙,你仔細回想一下,你為太子妃做點心時,可有遇見什麽可疑之處。”

“你跪什麽啊?快起來。”

驀然一道聲音直入清昭的腦海,竟是辭雨用傳音術同她說話。

清昭想回頭給她一個白眼,終究忍住了,只傳音答她:“姑奶奶,我這是造勢,造勢你懂不懂?別磨蹭,快回他話啊。”

不是她想跪,而是唐嬤嬤這一哭二鬧的,一下就將人的同情心全扯到她那一邊去了。哪怕太子再想秉公查案,到底也是人,保不準就在心裏有了偏向。眼下只有清昭為辭雨出頭作保,才能勉強勢均力敵。

辭雨緊鎖著眉頭,回想得極是辛苦,遲疑道:“沒有啊,我為娘娘煮圓子,和為殿下煮是一樣的,並沒有覺出哪裏不對。”

唐嬤嬤在旁聽著,就冷笑一聲:“殿下,您問她能問出什麽來?難不成她還能自己承認下毒嗎?這小蹄子仗著殿下倚重她些,存著勾引殿下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,一心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呢,依老奴看,就是她心生歹念,以為毒害了娘娘,自個兒就能成太子妃了!”

她話音還未落,辭雨已經兩眼噴火,雙拳一握就要邁步上前,清昭連忙傳音喚她:“別沖動!”

“你別攔我。”辭雨大怒,“看我今天打不死這歪曲黑白的老東西!”

“千萬不可!你打死她沒關系,可是這樣一來,不是你錯也變成你錯了!”

辭雨的呼吸之粗重,清昭跪著也聽得清清楚楚,但好在她終究是聽了勸,心不甘情不願地站在原地,只拿刀子一樣的眼神剜著唐嬤嬤。

這唐嬤嬤是許氏從家裏帶來的,素日自恃身份,很有些倚老賣老的意味,而太子因敬重許氏,也難免給她幾分薄面,是以她今日敢沒輕沒重,當著太子的面說出這番話來。

這話在清昭看來,任何略微了解辭雨的人都不會相信,然而太子的眼神卻當真撲朔了一下,在片刻的沈默後,帶著猶疑開口:“遲雨,你不會的罷?”

這一句甫一出口,就連清昭也勃然大怒。

有那麽一會兒,她幾乎以為辭雨會按捺不住,就算不沖上去拳腳伺候,至少也得惡聲惡氣幾句,還擔心著如此一來頂撞了太子,後面該如何收場。

可是她的擔心並沒有發生,辭雨甚至連一絲動靜都沒有發出,她跪著看不見辭雨的樣子,只覺得身後一片死寂。

然而這並不能使她懸著的心放下,反而愈發揪心。辭雨,這就是你喜歡上的人?

清昭極力克制著自己動粗的沖動,瞥一眼唐嬤嬤,聲音極冷肅:“殿下,奴婢並不知道,唐嬤嬤也會斷案。”

太子的臉上現出一絲夾雜著不悅的尷尬,試圖顯得和氣,效果卻差強人意。“心中揣測,自然做不得數,本殿相信遲雨的清白。”

不顧唐嬤嬤怨恨的目光,清昭擡頭望著太子拱手:“奴婢替遲雨謝殿下的信任。然而有了唐嬤嬤今日這一番揣測,若不細查遲雨,恐怕她今後不論走到哪裏,都會流言四起,讓她在這宮中如何立足。奴婢懇請殿下,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,方能還遲雨一個清白。”

“秦昭,你真是蹬鼻子上臉!”唐嬤嬤大罵,“除了這小蹄子還能有誰?老奴鬥膽,請殿下務必查出毒害娘娘的真兇,謀害主子,當處極刑!”

她說這話時,眼睛死死地盯在遲雨身上,仿佛恨不能用目光將她的頭割下來一般,令清昭看著都不寒而栗。

太子被鬧得很是頭痛,無奈地擡擡手,喚過總管內監:“毒既下在點心裏,便讓太醫來驗究竟是什麽毒,若是他們驗不出,從大理寺調幾名仵作來亦無不可。宮中物品出入,無非內務府、太醫院等幾個地方,且都有案可查,查起來應當不難。”

那內監鄭重應了,忙快步出去安排人手了。

太子叫了清昭和唐嬤嬤都起來,待查清真相再作處置,清昭謝了恩,也不管唐嬤嬤猶自口出惡言,只拉了辭雨冷然站在一旁。

其實對這件事情本身,她倒並不多擔心,沒做過的事終究是沒有做過,就算真要栽贓到辭雨頭上,她二人最壞不過暴露身份,一走了之,總不見得被一群凡人困死。真正令她擔心的,是辭雨的心緒。

自方才太子短暫流露出疑心後,辭雨便仿佛受了極大的打擊,僵著臉一言不發,連眼神都木木的,清昭試著傳音呼喚了她數次,都沒有得到回應。清昭不由在心裏嘆息。

罷了,若今日真能讓她看清太子的薄情,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,最多傷心一些時日,到頭來總會好的。

卻說那總管內監做事,實在是雷厲風行,清昭本以為他這一去,恐怕要查到天邊放亮,誰知不過一個時辰,便進來回稟說查清楚了。

“紅豆沙圓子無事,毒下在碗壁上,是雷公藤。此物常用於園中除蟲,人服之則先是頭暈乏力,繼而心悸嘔吐,直至最後全身抽搐,不治而亡。萬幸碗壁上的劑量,不足以致死,娘娘又未將點心用完,太醫說十天半月即可痊愈。”

太子的臉色沈得發黑:“可查清是何人所為?”

“回稟殿下,花房記載,雷公藤多為花匠所用,唯有上月白娘娘處派人領過一些,說是院子裏的花草生了蟲害。”

清昭訝異地瞪大了眼睛。白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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